神的主權與人的召命

       耶利米書第一章關於耶利米的蒙召記載，說明神的主權與人的召命。第4節「耶和華的話臨到我說」提醒讀者，這信息出自耶和華，不是人的話語。在第5節，神說：「我使你在母腹中成形以前，我就認識了你；你還未出生，我就已經把你分別出來」（新普及譯本）。這兩節經文讓我們不期然聯想到創世記的起頭，反映神的話語與耶利米受造之間的微妙關係。其實，創世記頭三節經文是全章的縮影。第1節說明神是宇宙的創造者。第2節指出宇宙「沒有成形」之時的狀況是混沌虛無，黑暗籠罩著深淵（新普及譯本）。第3節開始出現神的話語（「神說⋯⋯」）。神藉著祂的話語，把各樣事物陸陸續續「分別出來」：將光與暗分開，將海洋與陸地分開，將太陽與月亮分開，將海裡的生物與空中的生物分開等等。神創造宇宙的記載，與神呼召耶利米相似，都是基於神的話語；創世記的宇宙「沒有成形」與耶利米書的先知「成形以前」呼應，都見證神的作為，經歷神「分別出來」的過程。

　　自從蒙召的一刻，耶利米就要認定耶和華的絕對主權：「看哪，我今日立你在列邦列國之上，為要施行拔出、拆毀、毀壞、傾覆，又要建立、栽植」（1:10）。表面看來，這是不可能的，因為耶和華不是呼召耶利米作帝國的君王，也不是作口齒伶俐的政治家，而是作祂的代言人（1:7）；但沒有軍事勢力，怎可能顛覆國際的政權呢？耶和華的回覆是：「我已將當說的話傳給你」（1:9），關鍵是耶和華的話語！耶和華的「話語」（d’bar）在第一章以名詞形式出現七次（1:1、2、4、9、11、12、13），以動詞形式出現三次（1:6、16、17），一共十次，可見耶和華的話語與耶利米蒙召之間的密切關係。創世記告訴我們，神的話語帶有創造的大能；耶利米書則提醒我們，神的話語能建邦滅國。神話語的能力，不限於宗教範圍彰顯，也直接影響國際的政權。這是耶利米一生見證的，也是同代的但以理於被擄後不斷學習的功課。他曾對尼布甲尼撒王說：「至高者在統治世上的萬國，他揀選誰，就把國賜給誰」（但4:25，新普及譯本），正如耶利米被立「在列邦列國之上」（耶1:10）。

　　耶利米蒙召的另一個亮點是人的召命。今天信徒談及蒙召，以為一定是「離開俗世」成為聖職人員。耶利米生於祭司家族，本來很可能成為祭司（除非殘疾），但神呼召耶利米作先知。這絕不是脫離俗世的事奉，而是入世的事奉，甚至要踏足複雜的政治圈。祭司通常備受尊敬，是人來到他那裡；先知則是去警告人，吃力不討好。祭司在聖殿內服事，先知則是聖殿外的職事。當時，祭司可算是金飯碗，先知卻沒有保障。耶利米蒙召作先知，是耶和華賜給他的特殊召命。召命的重點，不在於在聖殿內或聖殿外事奉，而是在乎成就神對我們的期望。召命的主角不是我們，而是呼召我們的神。召命不是超自然的啟示，而是神賜福的證據。

　　人的召命在兩方面帶來挑戰：在無法選擇的事情上，洞察神安排的因由；在能夠選擇的事情上，按照神的心意來決定。耶利米活在動盪不安的時代，不是他自己選擇的，但神呼召他作先知，則是他可以拒絕的。雖然耶利米最初猶疑不決，但神用異象鼓勵他，又應許與他同在，耶利米終於答應了。我們實踐召命的過程中，可能困難重重，有時甚至覺得力不從心，耶利米也不例外。他曾向神呈上辭職信（20:7~18），但神沒有接受，也沒有助長他的自憐，反而對他說：「你若與步行的人同跑，尚且覺累，怎能與馬賽跑呢？你在平安之地，雖然安穩，在約旦河邊的叢林要怎樣行呢？」（12:5）耶利米書的特別之處，是讓我們既曉得耶和華給耶利米的呼召，同時知道耶利米的感受，並窺看他與耶和華的親密關係，藉此明白靈命成長的過程從來不會一帆風順，但神的恩典必定夠用，所以我們可以放心順服在神的主權下。

本文選自楊世禮：《管教與安慰——耶利米書的再思》，2025年6月出版。